上书房。
下学的钟声刚响。
胤禛正低头收拾着桌上散落的书本。
四岁多的孩子,动作还带着点稚拙的认真。
目光落在书包上,指尖拂过那丛青竹。
竹叶碧绿,针脚细密。
小家伙嘴角勾了勾。
他将吃剩的最后一块栗子糕放进书包夹层。
那是额娘天不亮就起来给他蒸的。
软软甜甜。
忽然,一股力道撞在他身侧的桌角上。
“哗啦”一声,桌上的书包砸在地上。
胤禛心脏跟着跳了下。
他看向地面,油纸包摔散了,里面的栗子糕滚了出来,沾了灰。
胤禛撩起眼皮。
看到盘龙纹的靴子时,呼吸微顿。
他吸了口气,压下涌上心口的火气。
皇阿玛看重太子,他不能给额娘惹祸。
小小的身子蹲下去,小手伸向沾了灰的糕点和散落的书包。
指尖刚触到油纸包,那只穿着明黄缎面厚底靴的脚,刻意加重力道踩了下来。
“啪叽。”
那只脚,结结实实地踩住了小胤禛伸出的手背。
另一只脚稳稳踩在书包绣着的青竹上。
一息后,踩在书包上的脚稍微挪了挪,转而将栗子糕死死碾在了脚下。
钻心的疼从手背炸开,胤禛猛地抬头。
太子胤礽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小少年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,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。
眼底满是恶意。
太子嘴角微微撇着。
“啧,”胤礽的声音拖长了,“奴才就是奴才,这点糙食也当宝贝?一股子穷酸味儿,熏得慌。”
胤禛的目光死死盯着太子的靴底。
靴子碾磨的栗子糕变成了一摊混着灰尘和靴底花纹的碎渣。
这是额娘天不亮起身,专门给他做的点心,用油纸包好,就怕他读书时饿着了。
那是额娘的心意。
他舍不得一次吃完。
每次都省下最后一块。
等晚上在书房温书时,再拿出来吃。
可就在太子这双明黄的靴子底下,被践踏、污毁。
胤礽的脚,在小胤禛手背上加重了力道碾磨。
骨头被挤压的痛楚传来。
小胤禛疼地皱了皱眉。
过了一瞬,他视线缓缓移开,落在书包上。
那丛青竹上有个清晰的脚印。
那是额娘在灯下一针一线缝进去的心意,也被一同踩在了脚下。
不知怎么的。
小胤禛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,“铮”地一声,断了。
什么储君?
什么忍让?
什么不给额娘添麻烦?
统统被一股怒火吞噬。
胤禛攥紧小拳头,猛地站起身。
小家伙此时就是一头被激怒的小兽,完全不顾手背的剧痛,脑袋猛地撞在胤礽的肚子上。
胤礽猝不及防,脚下一个趔趄,被撞得松开了脚,向后踉跄了半步。
小胤禛根本没想后果。
也忘了身份的鸿沟。
他小小的身体冲撞过去,再一次,脑袋狠狠顶在胤礽的肚子上。
巨大的冲力让胤礽闷哼一声,痛得弓起了腰。
“让你踩,让你踩!”小家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伸手竟然将比他大四岁的胤礽推倒在地。
胤禛眼睛赤红:
“那是我额娘给我做的,你凭什么踩!凭什么?”
他像疯了一样。
根本不管胤礽比他高壮多少,小小的拳头不管不顾地砸在胤礽脸上,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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